第八章 隐形的技术

什么是意识形态?这个问题似乎司空见惯,因为我们不止一次地在历史书或者其他书籍中看到这个名词,常被用于描述我们和西方国家的不同。意识形态是一个哲学范畴词汇,是指一种观念的集合。也可以理解为对事物的理解、认知,它是一种对事物的感观思想,它是观念、观点、概念、思想、价值观等要素的总和。这是百度百科上的解释。事实上,语言才是最纯粹的意识形态,纯粹到我们根本不会注意到他是一种意识形态。语言教导我们事物的名称,并且教导我们什么食物可以命名,教导我们把世界划分为主体和客体,指明什么是过程,什么是事物···例如,在英语语法中总是有行为的主语、表示主语行为的动词和接受行为的宾语(主谓宾),这样的语法结构带来的是一种咄咄逼人的世界观:事物互相推搡,并且经常相互攻击。

但事实上大多数人都不会注意到这一点,因为语言在我们的生活中是在是太司空见惯了,以至于我们根本不会察觉到自己的思维被语言所引导。诺贝尔奖得主利根川进曾建议道,他认为就科学研究而言,英语胜过日语,也就是说英语又一种日语不具备的意识形态偏向,用英语进行推理时更加符合科学的推理逻辑。

一个很简答的例子,一道同样的题目,出成选择题和填空题,那么明显选择题的难度要低,你可以把原因归结为选择题有提示,但是事实上对于完全不懂的人来说提示也是没有任何作用的。这里的提示我们可以视为一种偏向,它将我们向正确的方向指引。而且事实上即使是最简单的问题也是必然会有偏向的,一种问题如果换成不同的形式来提问,得到的答案可能截然不同,一个经典的例子就是问”我可以在学习的时候吃东西吗”和”我可以在吃东西的时候学习吗”,家长对于前者的回答是”不”而后者是”可以”。

我们总结一下技术的机制,那就是指引思路,生成思想,敬重旧观念、揭露事实或者掩盖事实。技术本身有其导向,这我们已经在前面有所论述,但是在这里我们要提醒的是在生活中还有许许多多与技术一样的,却不被当作技术来看待的事物。语言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我们可能没有多少人会把语言当作一种技术,但他们的机制确实是一样的。除了语言之外,例如数字0也是一种最典型的技术,它以及整个阿拉伯数字的发明使得精密的数学成为可能,在熟悉了0的存在后,人们甚至不能想象没有0的世界该如何存在。

阿拉伯数字的发明无疑是伟大的成就,但是其带来的副作用也值得我们反思,那就是对于数字的滥用。在当今社会,似乎一切都可以被量化,我们相信科学可以给一切客观事物进行量化,而且在量化之后,我们可以设立一个标准,对这些数字进行排序,最终得出事物之间优劣程度的关系——很显然,还有什么比客观数字更好的标准吗?你可以精确到小数点后很多位,精确到不能再精确。这也在当今的教育体系中被极为广泛地运用,我们不用去问”什么样的学生是一个好学生”或者”教育应该如何培养学生”,我们消除了主观的问题,我们把标准放在各项考试的成绩当中去,坚信客观数字会为我们选出最好的学生,而我们教育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学生达到更好的客观数字。比考试成绩更为玄幻的就是智商测试,事实上,搞智商测试的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测什么——又或许他们十分清楚,自己就是想骗点钱罢了。

技术垄断论寻求权威性的客观源头,表现的非常明显。它想把一切原先主观的评价变为客观的数字量化体系,这在潜移默化中强化了数字崇拜,数字高的人就是比数字低的人好——正在成为一种社会共识,而不需要考虑这些数字背后所代表的含义是否真正有用。在美国,一个很重要的例子就是民意检测,我们有很多人都填过所谓的调查温泉,也知道那些东西绝大多数都是屁话——一个问我开不开心,都可以分为十个等级,这样的民意调查事实上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填些什么东西,到最后甚至都是乱写一通。并且事实上不同的提问方式得到的结果也会大不一样——但是并没有人会关心这些,人们只对结果感兴趣,而不是得到结果的方式。统计者会兴高采烈地发现55%对上45%的数据”有力的证明了自己观点的正确性。事实上所有的民意检测都有一个假设:”意见”是人身上的一种东西,我们可以用问卷将其抽取出来。但事实上意见是一个思考的过程,把”意见”当作可以测量的事物时就已经歪曲了这个过程,意见事实上就已经发生了变化,而不可能被所谓的”拿下来”。

数字就是这样一种隐形的技术,对数字的盲目崇拜注定会使我们无法看清楚一些东西,最典型的就是”人变成了可以用数字计算的人”。在欧洲大陆引入数字评价后,分数改变了整个教育体系的运作方式,激发了学生之间的激烈竞争,这也是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景象。这些隐形的技术无所不在,又难以被人察觉,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我们的思维。由此我们有必要了解这些技术从何而来,有何用处,最终驾驭它们而不是沦为奴隶。